Kitsch

【2017.07.28 关键词：束缚】

关键词太刺激了，已然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

大概是一个精神病带着精神病医生从医院里出逃的故事

芥川第六千九百一十八次从回到那个病房，那个时刻。他看向病床上那个头发如海藻般缠绕的青年。青年的眼里像是氤氲了夏日祭典上的最后一抹烛光，也正望着他。

他抽出床尾的病历，虽然他不用看也知道床上躺着的青年叫太宰治，但他还是那么做了，就像完成某种仪式。紧接着他就像前六千九百一十七次一样走到了床头，然而不同的是他没有开口。他知道他一开口就会向着悲剧的结局冲去，就像无论把球怎样抛起最终都会落地。前六千九百一十七次他站在床头，问床上的青年他在想什么。床上的青年给出的回答每次都不一样，从冬日的飘雪到夏日的西瓜，从淡紫色泡桐花的皂荚到金鱼柔软的尾巴，白孔雀在庭院里迈着骄傲的步伐，博物馆里展出的世界名画，新月夜神社屋檐上休憩的乌鸦，人鱼跳进水里溅起蓝莹莹的水花，他像听精怪故事一样听过千百种不同的回答，只是末尾青年都会加上一句话：“我看到的景象映在你的眼里。”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眼中还寄宿着这样的事物。

他也听过千百遍人们的闲话，只是闲话都大同小异。护士们和他说那个青年穿着约束衣防止他自杀，然而每个人的版本又有所不同。有人说他在桃花林里上吊，有人说他在江之岛的海边殉情，有人说他药物上瘾，有人说他无病呻吟。开始的芥川还有所迷惑，后来经历的次数越多他越坚信青年不会自杀。心中有那般风景的人怎么会自杀？他一次比一次更坚决地给太宰治解开约束衣。

于是他们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死亡。被芥川解除了束缚的太宰治，以及被太宰治拉着手冲破了世间束缚的芥川。事实证明人类的世界都有一定的规则，打破了规定的芥川失去了成为医生的资格。芥川一次次为太宰治辩护，他不是精神问题，他只是痛苦。但并没有人相信，世人不会允许打破束缚的人存在。他们被排挤，被隔绝，只能与对方讲话。他们争吵，和解，但不想向世界妥协。他们选择自杀，昔日的闲话成了真话。是什么让事情变成这样呢？这已经不重要。上吊也好，入水也罢，让药片排队通过细细的喉管，太宰治翻过身来：“那么这次真的再也不见啦，芥川。”

他默默点头，心里说的还是再见。在自杀的那一刻他就默默祈求重回相遇的那一刻，他想改变一切。

“你到底为什么要回去呢？”在第六千九百一十七次的时候，神问他，“你明明知道一起活下去的方法。”

是的，他知道。身带枷锁便可以活下去。无论是他或者是太宰治。可是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？

“我回去不仅仅是为了活下去。他在束缚中等我。”

他又何尝不是在作茧自缚。用时间做成牢笼囚禁自己，只怕这个茧里永远不会有蝴蝶羽化而出，而是从内里慢慢腐化。

神明沉默不语。他得以第六千九百一十八次站在太宰治的床头，看着他的眼睛，却说不出话。

床上穿着约束衣的青年先开口了，他说，芥川医生你很痛苦吗？

为什么？他这么问。

因为从你的眼睛里，我看到了我自己啊。

“芥川，芥川醒醒！”有人在旁边叫他。

他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趴在办公桌边睡着了。

“主任大查房啦，老师让我们都跟着去呢。”

他点点头，有些恍惚地跟在同组实习医生的后面，走向病房。然后他透过医生护士们的白大褂，透过反射着冰冷光芒的铁架，透过一瓶瓶透明的输液瓶，透过弯弯曲曲的软管，看到了病床上那个头发如海藻般缠绕的青年。

感谢读到这里~